“……所以，作為允許我進入魔源的代價，您要我放您自由？”

林安奇怪地問，“以您的能力都無法掙脫的契約，您為什麽會認為，我有辦法做到呢？”

【“你這個人族雌性問題真多！”】

爪子刨了刨沙地，黑曜石巨龍忍住不耐道，【“你以為我什麽會醒著？幾年前，神殿之靈認主把我驚醒了——我以為你馬上回下來，睡睡醒醒，一直等到了現在。”】它往前一傾，冒著小火苗的鼻子嗅了嗅，【“而且，我在你身上感應到了天空之城的契約。”】林安雙眼骨碌一轉。

“這麽說，您在我一進入這個空間，就感應到我的存在，卻直到我快要登上島嶼才現身？”

黑曜石巨龍語塞。

半晌，它惱羞成怒，【“不管，反正你要幫我解除契約！”】它一發怒，龍語就仿佛咆哮，吼得百獸瑟瑟，島嶼都為之震動，卻不動林安一個指頭。

林安早就在前面的談話中，間接摸清這頭巨龍的底細了。

“……而且，如果大地與蒼穹之主在訂立契約的時候，契約內容就說明一旦天空之城認主，你就能自由的話，為什麽不幹脆在天空之城認我為主那一剎那，立即給你自由，非要我進來才行？”

林安對巨龍的色厲內荏視而不見，徑直說：

“再說了，如果您是天空之城的守護者，為什麽您對我有感應，我對您卻沒有呢？”

巨龍忽然失聲了，咆哮聲都停了下來。躲在老巢中瑟瑟發抖的魔獸們一時都差點以為是錯覺。

【“好吧，你贏了，神殿之主——你獲得了我的認可！”】收起所有偽裝，安靜下來的巨龍像一個經歷了漫長歲月的智者，眼中閃爍著睿智的光輝。

這才是這頭巨龍的真面目。

林安早已看清。

如果它真的如之前表現的魯莽沖動，在被囚禁的歲月裏，這片島嶼上的魔獸和植被早就被禍害得面目全非。不會是這麽秩序井然的模樣。

但現在主次已經互換。林安淡淡口吻帶著不以為然：

“我並不認為，一個囚徒的認可，對我有什麽意義。”

【“是嗎？”】

黑曜石巨龍張開大嘴。那個表情或許能稱之為——“微笑”，像是看透了林安的故作輕松：【“雖然在蛋殼中不知道沈睡了多久，但我可以肯定，現在一定已經不是那群半神統治大陸的年代……那麽只有一個原因。會導致我從龍蛋中被孵化，那就是神殿自主開啟了認主程序——兩千年前。這片大陸上發生了什麽？”】林安瞬地沈默。

巨龍的話語中充滿了暗示。

事實上，早在巨龍告訴林安年齡後，林安就意識到巨龍所暗示的內容了。

巨龍說謊的可能性很小。

它被囚困在萬丈地底，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。能這麽準確說出兩千年這個數字，已經代表了某些問題。

兩千多年前，這片大陸上只發生了一件事——那就是魔災。

巨龍是在暗示。這次魔災和神殿覺醒、啟動認主之間，存在某些聯系？

再進一步聯想。天空之城和大地神殿，本質上都是為封印空間裂縫而存在，而它們的空間裂縫所通往的次位面，卻恰恰可以作為魔界與克瑞爾位面之間的跳板——

這真的是巧合嗎？

巨龍想暗示什麽？

兩千年前的魔災期間，天空之城到底發生了什麽？

不不不——打住！打住！

天空之城和大地神殿中，都並沒有被魔族占據甚至發生過戰爭的痕跡，即便曾經有魔族打過天空之城的主意，應該也沒有成功。

不過，黑曜石巨龍的話確實動搖了林安。

她決定，盡早往兩個次位面走一趟，查看次位面的封印狀況，必要的話，即便暴露兩處遺跡的存在，也要將空間裂縫封印起來。

巨龍見林安不回答，又繼續在那絮絮叨叨，像一個老人：【“……說我是魔源的守護者，其實也並不為過，如果不是我的存在，你以為這裏會平靜這麽久嗎——連一顆龍蛋都利用得這麽徹底，真虧大地與蒼穹之主做得出來……”】【“……你打算把我怎麽辦？事先說清楚，如果你不打算將我放出去，我可不會再管束那些蠢頭蠢腦的家夥，隨便它們靠近魔源了！”】“如果把您放出去，這裏的魔獸不也一樣無所顧忌！”林安回神時恰好聽到這句，回了一句。

【“當然不一樣！”】

巨龍見有機會，連忙說，【“如果你同意將我放出去，我可以幫你將這裏所有魔獸清理幹凈，絕不會有後患！”】“您就是最大的後患了。”

林安搖搖頭。

“如果可以，其實我並不介意您在不在這裏，正如我之前根本不知道您的存在——”

“可是，我們都清楚，被困兩千多年，您心裏真的沒有怨恨嗎？您現在無法傷害我，只是因為受到契約約束，一旦接觸，您第一個就要對我下手。”

巨龍沈默。

【“如果我願意發誓，不會傷害你呢？”】

林安略顯猶豫，再次搖頭。

“即使不傷害我，不代表您不會遷怒其他人族——”

“而且，您應該多少猜到了，我們的位面正在面臨一場戰爭，敵人和兩千年前相同，是同一個來自異位面的入侵者。這時候將擁有強大破壞力、又對人族充滿怨恨的您出去，變數太多。除非——”

【“除非什麽？”】

“除非，”林安看了巨龍一眼，“您願意與我簽訂主仆契約。”

龍威爆發，比之前數倍增長。如同泰山壓頂，在巨龍爆發之前，林安趕緊說：“一百年！一百年之後，您將擁有全部自由，不會再有任何束縛！”

巨龍的怒火在達到沸點前止住。

【“……真的？”】

在驕傲與自由之間，巨龍最終選擇了自由——沒有自由，談何驕傲？

擁有高等智慧的巨龍很清楚。它沒有其他選擇。

林安拿出監守者給與的契約卷軸。當著巨龍的面，寫下契約內容。

契約內容設立了各種條條框框，定得無比仔細。簡直堪稱訂立契約規則的範本。

巨龍噴出兩道帶著火炎的鼻息，不屑地說：

【“偉大的龍神在上，黑曜石龍一族從不違背誓言！”】“我們法師只相信契約。”林安聳聳肩。

一人一龍簽訂契約，契約卷軸中射出一白一黑兩道靈光。兩端分別連接林安和黑曜石巨龍，兩人同時發誓。

隨後。卷軸自燃，契約成立！

主仆契約中，身為主人一方往往會有所受益。

監守者給與的契約果然強大，甚至允許契約者進行選擇。林安在魔力、精神力和靈魂記憶三項中，理所當然地選擇了最後一項。

然後。

她差點被洶湧灌入的龐大記憶撐爆大腦！

……

【“……我差點被你害死了！”】

林安醒來，一個碩大龍頭湊在她面前。然後是一陣龍語特有的、不堪入耳的爆粗：【“連‘存儲記憶’都不會，你竟然敢選擇接收我的靈魂記憶——幾十代巨龍都沒見過這麽有水平的蠢貨！我真是倒黴。遇上你這樣的&*#￥@#@&*@……”】林安也意識到自己做了蠢事。

“你對我做了什麽？”

一檢查，發現除了大腦還有些脹痛外，之前充塞腦海的傳承記憶已經消失了！

【“你這樣，倒有點燭堡學者的求知態度。”】

巨龍也被林安的求知如渴折服了，態度不覺間變得軟化了點。

林安不知道燭堡學者是什麽東西，只一徑盯著它。

【“好吧、好吧！”】

巨龍無可奈何地說：

【“我已經用‘存儲記憶’將那些靈魂記憶存儲起來了，如果你有內視靈魂的能力，仔細找找看就能找到，找不到可不關我的事！”】它憤憤不平。

【存儲記憶】可是龍族的天賦能力，除了它們本身，一生只能對其他生命施展三次，巨龍通常都是為自己的孩子留著，以免過於歷代先輩的傳承記憶過於龐大，將幼龍變成白癡。

可是為了避免林安一死，連它也一同倒黴，巨龍不得不在它還身為一頭可悲的處男龍時，就將這個天賦法術消耗了一次。

它簡直有些懷疑，這是不是林安的詭計？

林安找到了存儲在靈魂一角的龍族傳承記憶，喜形於色，不再計較巨龍的態度。

巨龍又不開心了，奚落：

【“上不了臺面的鄉巴佬，才不到萬分之一的傳承記憶，還是最無關緊要的部分，竟能高興成這樣！”】“現在可不是你所了解的、白銀種族稱霸多元宇宙的時代了——”

林安半是恐嚇地說：

“如果是在其他位面，為了你腦子裏的這些歷代巨龍的傳承知識，都會有無數傳奇、半神，甚至新晉的神明盯上你，把你抓起來抽筋剝皮，連靈魂都榨幹！”

“所以你簽訂這個契約，其實也不算虧，一百年時間，不過是你生命的幾十分之一而已。適應了外界環境，再出去闖蕩——畢竟你也不想成為神祗們的目標吧！”

“多元宇宙的環境已經這麽險惡了？”

巨龍半信半疑。

它在蛋裏沈睡過來無數個紀元，一直從白銀種族全盛時期跨越到如今青銅種族所在的年代，卻是不了解情況：“我的同族們都去哪了？龍神呢？”

“據我老鄉從異位面得到的知識，創造白銀種族的第二代古神們絕大部分都在諸神黃昏中隕落了，龍神是少數幾個幸存的第二代古神。不過，祂也受了重傷，因此在祂的號召下，龍族進行了大遷徙——”

“正是這場匆忙的大遷移，導致你被遺漏下來。”

林安憐憫地看了巨龍一眼：

“你的同族們遷徙到龍族的位面後，龍神就封閉了龍族的位面，現在要找純血統巨龍，恐怕只能到深淵或煉獄去看看有沒有地獄魔龍之類的邪龍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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